浅谈诗词的凝炼

 ■ 吴大谟

    写诗容易，写好诗不容易，一首好诗除格律要符合外，在字、句、意境上，必须加深锤炼，切忌标语口号搬入诗中，要尽量避免生僻字词，要防止“顺口溜”“格律溜”出现。

    先谈炼字

    古代诗人在用字上非常讲究

    唐：贾岛：《题李凝幽居》“……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过桥分野色，移石动云根……”

    上联的敲字，先是推字，经反复苦思，在韩愈的帮助下才定位的；下联的分字也是经过了锤炼的。

    王维的《山居秋暝》“空山新雨后……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归和下都是动词，这一动就动出了很多情景。

    杜甫：《绝句》“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碧和青是颜色词也是形容词，把这两个字嵌入诗句使白和燃更添了生意。

    另一首《春望》“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把溅和惊用上去，使感时和恨别在程度上更加升华了。

    杜荀鹤：《山中寡妇》“……桑柘废来犹纳税，田园荒后尚征苗……”一个犹字和尚字把封建社会官府的压榨和人民的困苦更深化多了。

    刘禹锡：《竹枝词》“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一语双关使晴字添了无限色彩。

    宋，王安石的《泊船瓜洲》“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其中的绿字是由吹、到、过三字提炼出来的，从绿字中把春到江南的景象更加生动形象。

    鲁迅：《为了忘却的记念》“惯于长夜过春时……忍看朋辈成新鬼，怒向刃丛觅小诗……”忍字是由眼字，丛字是由边字改过来的。这一改使对敌人的仇恨和大无畏精神更加鲜明突出。

    张栋：《春日》（中华诗词08第3期）“李桃花绽柳吹绵，绿涨红添春盎然。溪水涓涓游秀麦，榆钱串串兆丰年……”第一句吹字套陆游诗，“沈园柳老不吹绵”第二句涨、添，三、四句滋、兆都是经过锤炼出来的。

    吕尚：偷诗《咏荷》（中华诗词08年第5期）“自古关东未敢栽，不期此日小池开，是谁习就瞒天术，偷得西湖一角来。”一个偷字把全首诗写活了因此获得全国首届诗词大赛一等奖。

    王先文：《致钟新君》（中华诗词）“花开不挤春三月，日落尚余霞一天”挤和余嵌出了风格。
丁梦：“西江月”《游西柏坡》开头“万里长风击浪，千层碧水生香”击字有力但不合格又不愿舍弃，最后请人帮忙将击改为飞字使韵合而气未减且灵通有加。

    向多智（本县稿）《村居抒怀》“新宅童山下，苍茫日暮中；松林对皓月，碧水伴凉风……”我将其对字改为筛字，伴字改为透字，就生动形象多了。一首诗句中需要锤炼的字从上面例子来看大都属动词、形容词或连结词等。总之炼出一个字，要使全句乃至全首诗都能增加生气或新意，这个字的锤炼就成功了。

    一般名词上的字很少有锤炼的，但必须注意两点。一要合格律，不能因是名词就可以违反格律，办法是①移动位置，②是换名如中华可以改华夏、赤县、神州等；二是要与客观事物相符，如名诗人熊东遨一句诗“林容鸥鹭频来往”中的鸥字，就与客观相悖，后改鸥为鹤字并去洞庭湖边作过调查。

    总之不管古人今人对诗句中的用字都是非常慎重的。

    其次炼句

    一首诗不可能句句都是上品，但一首诗没有一句（或一联）上品那就不可能说是好诗了。

    炼句与炼字不可能分割来看，好的句子要想象丰富，很多千古名句，都是在丰富的想象中凝炼出来的。（也可说是从苦吟中得出来的）

    自居易：《赋得古原草送别》“离离原上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两句很受当时长安名士顾况赏识，并极力推荐，它写出了古原草生命力的强大，尽管野火猛烧，一遇春风便又重生，既有它内在的现实意义，也可移植到其它事物上来。

    王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州》“城阙辅三秦……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这两句可能取材于曹植《赠自马王彪》诗“丈夫志四海，万里犹比邻，恩爱苟不亏，在远分日亲。”但觉高度概括而使境界拔得更高。

    王湾：《次北固山下》“客路青山外，行舟绿水前，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乡书何处达，归雁洛阳边。”这是一首千古名篇，前三联属对句，颔联用十个字勾出一幅自然景色的图画。颈联历来脍灸人口想像丰富组词自然而奇特。这首诗不限于个别佳句，从整体上看也是相当和谐相当优秀的。

    刘禹锡：《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这两句是针对白居易“诗称国手徒为尔，命压人头不奈何”而来的，把哲理融入诗句，阐明事物是发展的，并不因一只沉舟一颗病树而停止前进，说出了前人所未说，前人所未想的，没有苦思没有锤炼是不会有此的。

    杜甫：《春望》“国破山河在……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写出了烽火连绵，消息隔绝久盼音讯的迫切心情，把战乱与情感相融，使人产生了共鸣，因而成了千古传诵的名句。

    叶帅的：“老夫喜作黄昏颂，满目青山夕照明”融情于景也引起不少共鸣。

    熊东遨《怀程千帆先生》“千帆老丈坐南京，阅尽沧桑鬓转青。饮食近来无别物，一江水煮半天星。”把水天的自然景色纳入生活细节中来，想像丰富，浪漫情调，豪迈精神，这是一般人难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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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李白友先生》
 

天下如棋万象悬，故交别后梦长牵。

囊空自觉亲情薄，俗世谁弘大雅篇。

一样山川同沐雨，数声问侯已经年。

近来择得鱼虾侣，时引涛声到砚边。

熊东遨先生作了适当修改：

银汉遥瞻万象悬，故人别后梦长牵。

囊空自觉亲情薄，世落谁匡道义偏。

一样山川同沐雨，数声问侯已经年。

居闲幸得鱼虾友，时引涛声到砚边。

    改后结构更为合理严谨，颔联对仗更为工整，点明了世态。古意新形，颈联对仗有欠工整，尾联颇饶情趣。这首诗在组词和炼句上都下了工夫。

    一首诗句是由几个词组组成的，因此在每个词组上都要认真推敲，五言一般是2，2，1三组，如“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但也有2，1，2的如“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七言一般为四，三，或2，2，3句式如“朝辞白帝彩云间”、“宣室求贤访逐臣”。最后的三个字也可分为2、1或1、2式，一个数字代表一个词组，联合组成一个句子，词组选择的好坏，决定一个诗句的好坏，选择就叫炼句。炼句要不落俗套，前面说了，不要把口号标语选入诗句，诗的语言要进行艺术加工，如“野火烧不尽……”就是进行了艺术加工的，要写别人所没写或少写的，想别人所没想或少想的，不然就千篇一律没诗味了。

    有位名人说过这样一席话“第一个用花比女人的是天才，第二个用花比女人的是庸才，第三个用花比女人的是蠢才。”（引中华学会通讯）这是什么意思，值得考虑。

    用典可以充实句子的内涵，增加艺术感染，但一定要恰到好处，不露斧痕，更不能生搬硬套，要用通俗易懂的典，切忌生僻字词，毛主席、周总理的作品用了不少典，但都用得恰到好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