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文会春 翻开唐诗，穿越唐朝，有一位名叫贾岛的年轻诗人，骑着毛驴走在长安的大街上。他一边急于赶路，一边又用双手比划着“推”门和“敲”门的姿势，使得路人对他的反常举止皆投以异样的眼光。这时，时任吏部侍郎的韩愈在仪仗队的簇拥下，也恰巧从这儿经过。街上的行人、车辆见到朝廷的大官出巡皆纷纷回避，唯独贾岛骑在毛驴上，依然我行我素，熟视无睹地直闯韩愈的仪仗队。结果，贾岛被差役当场拿下，押至韩愈的轿前问责。韩愈在轿子内厉声问道：“大胆刁民，为何冲撞本官？”这时，贾岛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因过分沉浸在做诗的意境中而闯下了大祸。不过，事已至此，贾岛只得如实回话说明原委，恳请韩大人责罚。与此同时，贾岛还把自己新做的五言律诗《题李凝幽居》念给韩愈听，诗曰：“闲居少邻并，草径入荒园。鸟宿池边树，僧推（敲）月下门。过桥分野色，移石动云根。暂去还来此，幽期不负言。”并将诗句中有一字是用“推”字好，还是用“敲”字好，自己一时拿不定主意，恭请韩大人定夺。韩愈得知情由后，不仅没有责怪贾岛的冒失和莽撞，反而代他思索，最后确认“用‘敲’字为佳！”的结论。 那么，韩愈为什么会确认用“敲”字要比用“推”字好呢？首先，我们从贾岛的这首五言律诗《题李凝幽居》中寻找答案。据《唐诗纪事》载：贾岛（779～843），字阆仙，另一作浪仙，河北省涿州市人氏。他早年家境贫寒，被迫遁入空门，落发为僧，法名无本。他19岁时云游四方，初识诗人孟郊，孟郊的才华和志向感化了贾岛，使他萌生了还俗考取功名报效祖国的念头。元和五年（810年）冬，贾岛云游到长安，拜见诗人张籍，并得到了张籍的举荐。次年春，贾岛又在长安大街上因“推敲”之故始谒韩愈，并深得韩愈赏识。后来贾岛受教于韩愈，并还俗参加科举考试，可惜屡试不中。言归正传，贾岛将《题李凝幽居》的诗做成后，对诗中的额联“鸟宿池边树，僧推（敲）月下门”是用“推”字恰当，还是用“敲”字更好，一直困扰了他好几天，直到他骑着毛驴走在长安的大街上，仍然沉浸在其诗意中而冲撞了韩愈的车驾。为什么贾岛会反复斟酌“推、敲”二字而久悬不决？窃以为，应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剖析： 首先，从“社会环境，民俗风情”等角度理解。窃以为，为什么贾岛会反复斟酌“推、敲”二字是有原因的。众所周知，唐朝注重励精图治、包容天下的治国良策，终于把唐朝建设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强盛和文明的国家。那时的大唐帝国社会秩序良好，人们生活富庶，邻里相处融洽，处处皆呈现出“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太平景象。甚至有些地方还形成了这样的淳朴民风，只要是比较亲近的邻居或友人互相串门，就好像是自家人一样亲密，他们不用敲门或打招呼，可以直接推门进去拜见房屋的主人。而诗人贾岛生活在中唐时期，他跟隐士李凝又是“铁哥们”，贾岛不用敲门就直接推门进入李凝家中的行为肯定存在，就是在晚上也很有可能发生这种现象。所以说，贾岛在诗句“鸟宿池边树，僧推月下门”用“推”字是切合实际的写法，如果用“敲”字反而脱离了现实。因为，写文章或做诗都不能脱离现实，否则，脱离了现实的文章就无法真实反映当时的客观事实，这也就失去了作文传世的宗旨。所以，贾岛就一直沉浸在“推、敲”二字上犯难而无法决断，就能说得通。 其次，从“礼教礼法，崇尚文明”等角度理解。窃以为，韩愈将“推”字改为“敲”字，很显然就高人一筹。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中国是一个文明古国，早在商、周时期，就有礼仪之邦的美誉。而韩愈当时是朝廷大员，其品德和行为都代表着国家，他认为贾岛在诗句“鸟宿池边树，僧推月下门”用“推”字，虽然是切合实际的写法，但这与礼教礼法相悖，显然是不可取。如果改用“敲”字，不但不会破坏诗中的意境，还合乎礼教礼法，彰显文明程度。我们试想一下，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即便是自己的家人从外面回来，不敲门或不打招呼就直接推门进屋，也有可能会惊扰到屋内的其他亲人，更何况是一个外人，在不敲门或不打招呼征得房屋主人同意的情形下，就直接闯进他人的家里，人家不把你当作贼才怪呢。况且，对于文学作品来说，虽然源于生活，但又必须高于生活。过分写实或就事论事的诗词作品，就会显得枯燥乏味。所以，贾岛在诗句中如用“推”字会落得下乘之作，就显而易见。 再次，从“思想境界，文学修养”等角度理解。窃以为，韩愈把贾岛的诗句“鸟宿池边树，僧推月下门”，改为“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很显然提升了其的思想境界。可是，贾岛被人们誉为“苦吟诗人”，表明他做诗非常严谨，特别是在“炼字、炼句、炼意”方面尤其突出。他的成名诗句“二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就是最好的佐证。像这样一个刻苦认真做诗的诗人，他不会不明白在诗句中用“推”字和用“敲”字的不同含义。窃以为，这是因为贾岛和韩愈各自的思想境界和所站高度上的差异。事实胜于雄辩。一是贾岛在做《题李凝幽居》这首诗时，他还是一个和尚，生活在社会的底层，其所站的高度显然无法与韩愈比肩。二是贾岛在当时还年轻，无论是在学识、见解和气度上，其思想境界都无法与时任吏部侍郎的韩愈相提并论。所以，贾岛在“推、敲”二字上举棋不定的窘境局面，就不难解释。 唐朝诗人贾岛因做《题李凝幽居》这首诗而反复斟酌“推、敲”二字所引发的一个奇遇，却成就了中国文学史上的一段佳话，同时也成为“推敲”典故的由来。窃以为，我们写文章做诗，如果人人都有贾岛的“推敲”精神，中国文坛，定会再次出现“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繁荣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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