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与缅怀武昌首义总司令蒋翊武诗联选（一）

赵春翠 辑录　杜修岳 校订

齐天乐•黄鹤楼

居　正

    蒋翊武、刘尧澂、王宪章、王守愚等，与在狱刘敬庵、胡瑛及大江报詹大悲商议，约投军同志，于辛亥元旦大会于黄鹤楼，创立文学社，酒酣耳热时，指奥略楼楹联云：昔贤整顿乾坤，缔造皆从江汉起。佥曰： 此非张文襄暗示乎？我辈首义，非在武昌不可。故次黄鹤楼，群治学社、振武学社学皆属焉。

    文襄乘兴登黄鹤，侃侃寓言有托。整顿乾坤，交通文轨，胥是先民有作，恢宏奥略。看江汉炳灵，龟蛇隐约，历历晴川，同袍燕尔修文学。　　振武何曾示弱，为群治协调，相同啐啄。鸿爪印泥，鸡翎歃血，对此新春元朔，誓言重诺。笑督部牵裙，上房络索，顶戴花红，许多多可恶。
 

同蒋翊武部长夜坐

许学源

幸有生还日，弹刀鸣大风。
思飘云雾外，人坐月明中。

注：许学源系汉阳保卫战战时经理部成员。蒋翊武时任该部部长。

澧县欢迎翊武公乐歌

宋云涛

    澧水茫茫下江东，淘出几英雄。南北开战局，中原儿女说蒋公。万里长江销铁锁，血战水流红。胡儿出关去，辽阳风雨锁离宫。三千余年专制毒，一旦扫而空。收拾民国旧山河，麟阁画君第一功。

注：此为1912年迎蒋翊武归澧时作。宋云涛时任澧县议会议长。

夏口行

章太炎

夏口何迢迢，南国之纪纲。
中有二猛士，威棱瞻殊荒。
力能斩地脉，智可分天章。
称兵犯幕府，五战皆夷伤。
行行各分陌，千里不相忘。
良言不见听，思之泪沾裳。

注：二猛士，指张振武、蒋翊武。此诗系章太炎在武昌首义之后赴鄂慰问离汉前夕吟成，时登于汉口各报。

改王闿运游仙诗得句

章太炎

    元洪入京见太后（黎元洪入京谒隆裕），日绕猴头识圣颜（猴头指袁世凯）。
    饶夏有才原不忝（饶汉祥、夏寿康，两鄂民政长），蒋张无命欲何如（蒋翊武、张振武两将军，皆被袁、黎合谋杀害）。

    注：贺觉非先生对此诗的注释是：“章炳麟素阿谀黎，独此诗不无讽刺之意，叹饶、夏不忝有才，惜蒋、张死于非命。”

殇　忆

成本璞

    余在京师见翊武时，有女士姊妹二人委身从之，如娥英故事，羡其艳福，以为翊武辛亥革命成功，将以醇酒妇人老矣。后闻其间返湘，仗义讨袁，终就义于桂林，乃知贤者之不可测也。并题一绝。

马革沙场君莫嗟，匈奴未灭何以家。
桂林亦有青青柳，愁绝当年姊妹花。

注：成本璞为南社早期著名诗人。
 

    自翊武公灵枢还湘，追悼会在长沙、澧县两地同时举行，各界名流哭以诔文，挽以诗联者，纸不胜书。兹仅录其最著者示之：


    澧县追悼翊武公哀启

    九澧秀灵，挺生人杰。蒋侯奋起，肇造民国。功高位尊，不改初□。誓扫专制，义旗指北。讨袁不成，殉命西粤。三年首邱，树红草白。瘗骨麓山，湘云异色。嗟予邦人，碎此明月。江兰不芬，鞞刀先折。自坏长城，人谋天厄。山鬼女萝，英风壮节。火色鸢肩，如见雄烈。追悼志哀，以彰先哲。

民国五年　丙辰岁　秋九月穀旦

发起人　常澧镇守使王正雅　澧县知事　贺学海

继谭林六君子，先成革命奇功，高会泉台应一笑；
后信越诸功臣，同抱藏弓遗恨，大名汉史各千秋。

常澧镇守使　王正雅

于湘称革命巨子，于鄂称起义元勋，虽死之年，犹生之日；
在内有小丑鸱张，在外有强藩虎视，公为其易，孰为其难？

革命成功，长留雄气壮湖北；
从容就义，忍看愁云锁岭南。
澧县知事　贺学海

刘崇讨莽，子房报韩，檄羽方北驰，云霄义气争千古；
湘水誓师，桂林饮弹，侧身更南望，风雨凄凉咏四愁。
安乡县知事　汪德植

死尔则死尔，五千年祖国重光，义起武昌功第一；
零丁叹零丁，廿四月孤魂招还，云开岳麓士无双。
临澧县知事　曾兆熊

起义楚南，成仁粤西，邦瘁痛人亡，况今日魂兮归欤；
川未障东，师竟走北，江流遗恨在，问此后谁为健者？
大庸县知事　任晋恒

二次独立讨袁，君死，三次独立倒袁，袁殂，赫赫共和赖再活；
革命英雄为国，功高，亡命英雄殉国，国葬，巍巍岳麓并千秋。

共和产公，帝制戕公，生有运会，死有运会；
辛亥革命，癸丑绝命，成亦英雄，败亦英雄。
慈利县　吴恭亨

杀蒋公乌天黑地；
骂袁贼绝子灭孙。
澧县小学生

何种继炎帝，革命继汤武，攘夷继桓文，独来独往，著英名于上下曰宇，古今曰宙；
爱情付民物，热心付国家，浩气付天地，一生一死，留壮烈在湘之南北，广之东西。
佚　名

忆当年躬返兰江，在议会中喜赞朱知事赈饥功，言犹在耳；
看今日榇归湘省，入烈祠内愁读屈大夫招魂赋，泪尚满腮。

湖北建奇勋，我们助成袁世凯；
岭南就大义，那时恼恨陆荣廷。
郑　重

热血洒榕城，怅他丑类三千，丧绝真良戕侠义；
英灵炳衡岳，愿化鬼雄百万，杀尽中原卖国奴。
澧县省议员　杨道馨

迤桂还湘，身后英名仍共吊；
迥黄转绿，将来国势竟如何？
湖南前督军　刘人熙

遗烈炳湖南，殉身早夺奸雄胆；
英声留粤峤，归骨还怆后故人。
省长兼督军　谭延闿

壮士不生还，忆当年武汉风云，专制推翻，公真健者；
伟人偏继起，幸此日西南旗鼓，共和再造，魂兮归来。
湖南省长公署政务厅全体同挽

湘上旧同仇，匹马桂林，田千秋竟亡一愤；
武昌先起义，书勋竹帛，蒋安阳合祀万年。
湖南省警察厅长　林支宇

五六年往事如姻，忆革命经营，阳夏转战，犹记戎衣飞汗雨；
二千里归魂化鹤，听共和再造，袁瑞交亡，莫教旅榇怅秋云。
湖南护国军团长　朱学栋

鄂垣倡义帜，是玛志利加富尔之流，千秋公论自在；
岭南归忠骨，问黎黄陂陆干卿诸贼，当日主张何谬？
湖南第一师长　林修梅

功著鄂王城，小劫桂湘双血泪；
名齐张振武，大湖南北两英雄。
湖南民报馆挽

鄂军三武君其一；
国士千秋诣独孤。
长沙　安宝恕

麓山有幸埋忠骨，湘水云岳公真健者；
澧水生寒涌怒涛，悟桐秋雨我哭先生。
葛　庞

手造中华，百战功勋光日月；
血流西粤，千年英烈荡风云。
向希善

三翻专制，再造共和，大功竟成书生手；
孔曰成仁，孟云取义，吾楚尚多伟人传。
刘　温

公榇返湘，袁榇返彰，烈士奸雄同结局；
江南生橘，淮南生枳，伟人帝孽杂登场。
贾运谨

别后竟千古耶，喜今日义骨云归，祀入烈士祠，功高千古，名垂千古；
倡首尽一人耳，忆当年白旗招展，攻进鄂督署，全湘一人，九澧一人。

草檄忆当年，黄鹤矶头同驻马；
招魂哀永日，苍梧野外有啼鹃。
长沙　王君海

功高武汉，义就桂林，结局太凄凉，两湖英雄齐坠泪；
榇返三湘，魂招九澧，大名垂宇宙，千载历史应增光。

东亚雄师，醒犹未乎，拚却好头颅，扶将元气回阳九；
北庭老猿，驱之去矣，咸推斯健者，放得光明照大千。

义务壮山河，杀贼捐躯，终将元恶殄除，共和恢复；
精灵贯日月，遗骸返梓，从此馨香百世，俎豆千秋。

先黎黄陂而首义，拚命救中华，君请看两湖鏖战，汉帜高标；
后宋渔父而戕生，招魂望西粤，犹想见辛亥八月，癸丑六月。
长沙　刘痴汉

谢春轩（澧县议会副议长）挽蒋三联：
死耳死耳无言，不恋袁家勋二位；
魂兮魂兮何处，长怀洮水恨千秋。

满蹶袁颠，往事难追，招讨不成功，只一道檄文犹在；
人亡国瘁，中心是悼，飘摇今若比，知将来大局若何？

立功在楚北，殉节在粤西，推翻专制，拥护共和，英雄成败均千古；
奋迹于涔阳，首丘于岳麓，昔年欢迎，今日追悼，故里风云又一时。

黎成镕挽蒋联：
用讨莽杀身，问天下更谁能议唐李敬业；
使臣佗云帝，惜死前不及风流法拿破仑。

皇甫用武挽蒋联：
宁为共和死，不为专制生，大丈夫当如此矣；
匪殉烈士名，宁殉平日学，奇男子岂求活耶？

唐次舫挽蒋联：
邕桂招魂，输君一死千秋，彭王长洒英雄泪；
赣宁起义，愧我二年八月，佩浦曾参进取谋。

田东溪挽蒋联：
行列潜身，上将荣身，招讨杀身，命耶非欤？天胡为颠倒英雄若此；
武昌革命，洮阳亡命，麓山归命，死者已矣，人将奈飘摇民国如何？

王子章挽蒋联：
有断头将军，无降将军，惟我公滚滚血潮，沅湘流不尽；
弗舍身地狱，谁入地狱，看今日巍巍铜像，豪杰死犹荣。
 

章士钊　词三首

水龙吟•过蒋翊武就义处

    桂林何处堪思，漓江试数英雄泪。伏波军败，靖江城圮，残痕者是。风洞山前，四松双烈，存亡忠义。奈一呼张楚，功成天忌，宁自惜，不同死。　　袍泽今存有几？记当时，武昌偕醉。忧君年少，豪情万丈，甘为玉碎。无可奈何，刀横江水，乌骓不逝。到于今只有，断坟遗挂，识要盟意。

浣溪沙

重经蒋翊武殉难处，过邱毅吾甲山村宅作

西郭千峰慭慭浮，沉沉物色桂林秋。蠡人旧地种新愁（原注：西郭外旧是刑场）。
雨带深青描树影，风吹空碧染江流。甲山村外又登楼。
 

潇湘逢故人慢•寄覃理鸣

    思君不见，只渝州月色，扬越当头。一番照离忧。恨湘漓分道，都昧西流。人来日暮，望长沙、无意归休。漫赢得、桂山淫滞，看看又到中秋。　　出西郭，惊宿草，想伊人，平生风义空遒（谓蒋翊武）。枉下笔称遒（胡汉民碑文所称）。溯束发要盟，曾几人留。灵均子姓，茫茫是，谄笑包羞。相尔汝、唾壶击缺，各怜豪气难收。

 敬颂先烈蒋公翊武百岁纪念（诗三首、词六首）

许和钧

开来继往换人间，国运民生赖转旋。
元恺重光华夏业，勋名百岁上凌烟。
一九八五年五月六日于长沙

从容就义几人俦，我早敬公到白头。
一纸拙诗泪所写，百年痛史血频流。
创建翊中长纪念，粗知大义读春秋。
权奸袁逆终遗臭，何若元勋万古讴。
一九八五年九月九日于澧县

南柯子

白发忆辛亥，关怀江汉滨，炮军驻在中和门。可惜中和当夜无炮鸣。
孙武炸弹爆，彭、刘、杨牺牲。翌朝再达蒋帅令，众民成城全国讨胡清。

诉衷情

孙、黄、宋、蒋遗高风，开国蒋公隆。武昌首义何速，果实归元洪。
敌未灭，命先终，血流红。救民卫国，殉职尽忠，无愧英雄。

钗头凤

倒清室，讨袁逆，指挥若定萧曹匹。桀犬吠，权奸昧。谭军骗卖，岳阳战败，坏坏坏！
敌狡狯，继秦桧，军民热泪湿衣带。桂城外，蒋蒙害。典型永存，留给后代，爱爱爱！

如梦令

内外敌人侵扰，卖国丧权堪恼！先烈人中佼，奋起斗争较早。打倒！打倒！清帝袁奸完了。

沁园春

    上黄花岗，过武昌城，登岳阳楼。忆是谁奋斗！苦其心志，流其鲜血，不惜抛颅。革命英雄，愈危愈赴，七二先烈树壮猷。两朝夕，新军各部起，横扫清奴。　　孰知少有良俦，却从床底拖黎为督。谋戕张振武，诱降孙武，离间蜕变嫉蒋成仇。孙、宋羁外，黄氏迟到，战败又归沪上庐。挺身出，翊公仍带头，至死方休。

    注：蒋翊武二次革命，讨伐袁逆世凯，其总司令部系驻于岳阳楼。蒋翊武、张振武、孙武，当年人称“辛亥三武”，实际孙武在起义后已叛。

踏莎行

武无封疆，文无入阁，澧阳俊秀何寥落。唐朝虽有李诗人，不如“开国”勋名硕。
三总戎机，数年拼搏，运筹端在蒋帷幄。麓山埋骨永流芳，精神不死促飞跃。

一九八五年夏于湘省府参事室


为纪念辛亥革命献词

丧权辱国殊堪危，驻鄂新军举义旗。
堡垒从中攻易克，羽书驰外众皆怡。
满清王气黯然尽，华夏壮猷大可期。
今更三山推倒后，泰峰磐石巩邦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