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惠有心人

黑龙江 郁犁

    近日，赵日新寄来三组诗，即《菜园拾趣》、《餐桌上的诗味》、《水果拾趣》，共41首。首先泛泛读了一下，便感觉自己也有了拾趣的兴味。
日新热爱生活，对所做所见能够细心揣度，描摹细腻，惟妙惟肖。譬如《埋萝卜》：“好趁晴空里，小园挖窖坑。剃缨择硕果，培土掩诗情。清辣健康贮，浑圆理趣萦。快兮雪飘日，爽齿脆秋声。”这首五律写的蛮有意思，仿佛信手拈来。这里有常识，秋天的大萝卜拔出来后要切去萝卜缨子，然后挖窖坑将其掩埋储藏，能避免萝卜糠心。窖至下雪时出土，用大塑料袋装好封口置放阴凉之处。诗里不仅有萝卜的味道——清辣，还有萝卜的形状——浑圆。尤其结句“爽齿脆秋声”非常出彩，一个“脆”既道出了爽齿的原因，又写出了萝卜清脆的特点。秋声，是秋天的声音，典出欧阳修之《秋声赋》，读其萝卜似乎也品出了秋天的色、容、气、意之内在“气质”。这首诗描绘得具体可感，其色颜容貌呈现眼前，让人过目不忘。

    《菜园拾趣》中有很多这样的诗，譬如《发芽葱》，众所周知，东北人喜欢大葱蘸大酱，而日新喜欢它的原因与众不同——“悄捻娇枝嫩，酌诗大酱中。”有趣吧！譬如《翻园子》“碎土漫清馨”，形象吧！譬如《栽苗》：“锄坑蕴秋色，注水润春心。”有生活吧！譬如《晒辣椒》：“红彤一团火，燃起老秋情。”既描摹了辣椒的颜色，又写出了“辣”这一特点。有味道吧！这样的诗句在《水果拾趣》中也俯拾即是。这组写水果的诗共有14首，我最喜欢的是《葡萄》：“拎串紫玲珑，娇滴最动容。想来珠几粹，藏尽意千重。咬破一汪水，绵延五彩虹。甜津津爽口，情灿灿秋浓。”这是一首叙事诗，日新从购买葡萄、欣赏葡萄、品尝葡萄写到回味葡萄，丝毫没有雕琢的痕迹，读来兴味盎然。尤其“咬破一汪水，绵延五彩虹。”读之便禁不住唾津了，同时又激发了读者的想象力，也许会联想到自己吃葡萄时将其汁液溅出时的尴尬场景，于是会心一笑，禁不住自然自语：“真实！”
日新写诗很会吊人胃口，让人欲罢不能。譬如他写《大头梨》以拟人的手法开头，“大头有心事？隐隐透羞红。”它有什么心事？读者带着这个问题就得往下读，读到最后，日新也未明说大头梨的心事，“忽似知其想，情绵诗境中。”呵呵，自己悟吧！再如《猕猴桃》，开篇就问：“何来福寿态，不见果光鲜。”虽然其貌不扬，但“去皮犹翡翠，泯口爽神仙。”最后感悟“歪瓜味最甜。”跳出诗句本身，读者也许会联想到人性的本真，“别看我长得丑，其实很温柔！”

    日新写诗注重事物本体的刻画。日新刻画细节时不为细节而细节，他认为细节并不是越多、越精细越好。在一个地方着手塑造之前，先要分析是否必要再往下塑造，要塑造到什么程度。这个度很难把握，但日新把握得很好。譬如他写《西瓜》，“切开圆滚滚，捧起月弯弯。”这就足够了。再如他写《菇娘儿》“个个丝巾裹”“清纯总相似，难怪叫姑娘。” 他写《杏》“黄黄藏倩影，灿灿缀痴情。”他写《柚子》“憨憨隐童趣，胖胖肚儿圆。”真是刻划到了极致。借用日新的诗更能说明这一点，“情当何所寄，爽已不需言。”

    《餐桌上的诗味》这组诗写的饶有情趣。这里的情趣不是指志趣和志向，而是指情调趣味。语出唐代王昌龄《山行入泾州》诗：“所嗟异风俗，已自少情趣。”情趣，是日新诗作的重要看点。譬如：《小鸡炖蘑菇》“撩人小黑伞，犹掩玉脂白。”前句写蘑菇，后句写鸡肉，不张不扬，刻画得恰到“火候”。中二联写这道菜的色香味，结句一锤定音，“绝配自然里，诗情冒泡来。”冒泡的不仅是煮沸的鸡汤，还有抑制不住的诗情啊！再如百吃不厌的《东坡肉》，先不说其如何如何，只一句就能引起你的食欲。“闻得诗一句，酌空酒半壶。”呵呵，只听说东坡肉的名字就能喝上半壶酒，虽然有些夸张，但其渲染的恰到好处。再如《韭菜盒子》：“悄裹萌芽嫩，轻和月半圆。汪汪映油亮，点点印梅斑。酥软齿间爽，鲜香心里甜。衔春嚼往事，馋嘴绕娘前。”这首诗通俗易懂，前四句状物，后四句写实，写吃韭菜盒子的感觉与感受，尤其结句联想到小时候看老娘烙韭菜盒子时的神态，刻画得惟妙惟肖，呼之欲出，读之印象深刻。

    日新的诗有自己的特点，除了有情趣外，更重要的是有诗味。诗味好比人味，如果说谁没有人味，百分之百的人都不高兴。诗味亦然。没有诗味的诗不是诗，不管古韵还是新韵，不管古诗还是新诗，不管用典还是白描，如果空有诗的形式，就不能称其为诗。诗味是一种非物质体，是潜藏于诗作实体之中的一种精神意绪。诗味是诗歌的精髓。传统古诗词曲和新诗都是美化了的简练的文字，具有音乐美、形式美与意境美。日新的诗不仅具有这种美，而且能将诗还原于人的本真，这是最难能可贵的。譬如《疙瘩汤》，虽然“淡淡又清清，小吃不列名。”但是“素偏登大雅，贱却待高朋。”继之感叹“面筋濯本色，美在最低层。”也许日新联想到了自己，虽然挣最低的工资，但从事的却是为他人做嫁衣的编辑工作，物质生活不富有，精神生活却富裕的很哩！

    日新在编辑刊物之余，还潜心研究诗道，独辟蹊径，写别人之未写，言别人之未言，其动力何在？书中自有颜如玉，菜园自有诗情发。不是吗？日新翻翻园子就想到“偷暇劳作里，诗惠有心人。”铲铲地就想到“拾棍地边录，癫狂诗兴催。”从这只言片语中不难看出，日新是个有心人，真可谓处处留心皆诗句啊！因此，我为有这样的诗友而骄傲，祝福他，诗情常在、诗心不老、诗意盎然！

    附：赵日新简介：赵日新 中华诗词学会、中国音乐文学学会、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萝北县文联做地方文学杂志编辑工作。有作品发表于《诗刊》、《中华诗词》、《民间文学》登国家、省、市刊物上。

    本文作者郁犁通联：150700 黑龙江省延寿县林业局党办